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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发布更新时间 : 2024/5/24 3:59:39星期一 下面是文章的全部内容请认真阅读。

回回华化的现代案例:托茂人语言、姓名的回族化

杨德亮

(北方民族大学 学报编辑部,宁夏 银川 750021)

摘 要:回族是“回回”华化的结果,历史文献和相关研究都有此方面的记载和表述。托茂人是一个现存的蒙古穆斯林群体,其在当代社会的回族化,生动地再现了回回华化的一些细节。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过去历史的现在”与“现在历史的过去”的交互文本。

关键词:回回;华化;托茂人;回族

一、回回、回族、托茂

“回回”一词可追溯到元代之前,但其流行开来却在元代。在元代,回回是汉语语境中对中亚、西亚信奉伊斯兰教各族群的称呼①;蒙古语中习惯称穆斯林为“撒尔塔兀勒”(Sartaul);在突厥语或受突厥影响的蒙古语中则称穆斯林为“大食”(Tajik或Tazik)②。毋庸讳言,元代的回回与现在的回族,在概念能指和所指上都有一定出入,但其一脉相承的历史关系却是学界所公认的。

“华化”是社会环境和情势的需要,也是历史的必然。关于元代及其之后回回人的华化问题,陈垣、杨志玖等先辈曾作了深入探讨。回回人的华化,在陈垣先生看来,主要表征在接受儒学、佛道两教、(汉语)文学、(中华)美术,(华夏)礼俗等五个方面,陈著《元西域人华化考》以繁富多样的材料和严谨精细的举证,论述了一些回回历史人物的华化现象[1]。杨志玖先生在援引陈著华化体例并赞成儒学等表征的基础上,做文《元代回族史稿·华化编》从政治表现和回汉通婚等方面做了丰富和补充。然而,中国传统历史文献关于小人物记载的缺失,使我们很难看到普通回回大众的华化情境。

窃以为,对于普通大众来说,接受儒学、文学、政治倾向等并不比语言、姓氏等日常生活文化华化的表征更重要。众所周知,回回人并非来自一个种族或民族,除了共同信仰伊斯兰教外,没有共同的“语言”。波斯语、阿拉伯语虽在他们中比较流行但也不是通用语。学习了汉语和汉文以后,他们才有了交流思想感情、传递信息的共同工具,才有了认同感[2]2。回回人的名氏华化,主要是在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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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大范围开始的,但在有元一代,回回历史人物中已有不少改名换姓者,诗人丁鹤年就是代表。回回人的汉姓有不少是从汉姓直接挪用的,但很多姓可追溯到原来的痕迹。就拿丁鹤年来说,其曾祖名叫阿老丁,祖父名叫苫思丁,父亲名叫职马禄丁,他姓丁,实际上是保留前三代名末之丁,表示不忘本。这样的取姓法,很常见,如赛(典赤),纳(速剌丁),马(哈木),海(达尔),萨(都剌)等[2]16。

托茂人为蒙古穆斯林,现主要分布在青海祁连、海晏、湟中,新疆博湖、焉耆等地,与内蒙古阿拉善左旗的“蒙古浩腾”——蒙古回回,是现今仍保留族群特色的两支信仰伊斯兰教的蒙古族群。伊斯兰化蒙古的历史较为悠久,其源于蒙古人的三次西征。13世纪,成吉思汗及其继任者建立了疆域辽阔的蒙古帝国。这个蒙古帝国包括元朝、窝阔台汗国、金帐汗国(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伊利汗国。从13世纪末到14世纪中期,伊利等几大汗国在短短的五十年内完成了伊斯兰化。1295年,皈依伊斯兰教的合赞汗登上伊利汗国的汗位,代表了伊利汗国正式接受伊斯兰教为国教[3]。金帐汗国在月即别汗在位时期大力推行伊斯兰教,使得“伊斯兰教传播到了从中国起直到西方各国尽头的地方”[4]136。1353年,24岁的察合台汗国的秃黑鲁帖木儿汗皈依了伊斯兰教,后随秃黑鲁帖木儿皈依的16万蒙古人都“剪掉了长发”,信奉了伊斯兰[3]。而在元朝,蒙古伊斯兰化的较大事件是忽必烈之孙安西王阿难答及其20万部众大部分皈依伊斯兰教③。

有明一代,伊斯兰教在蒙古人中亦相当盛行,很多蒙古贵族甚或蒙古皇室的重要成员也皈依了伊斯兰教[5]。明清一代,有一些蒙古穆斯林部落进入历史文献中,如瓦剌回回,哈拉回、红帽回等,后来随着定居及农业化,这些蒙古穆斯林大都融入到回族当中。托茂人因为一直生活在蒙古部落,从事游动的牧业生产生活,而将蒙古穆斯林特征保存现今。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托茂人回族化的进程加快。笔者通过实际田野调查,获得了托茂人在语言、名氏等方面回族化的口述资料。相较于历史文献“回回华化”,托茂人的回族化更鲜活、更平民化,可作为“回回华化”的一个现代案例。

二、托茂人语言的回族化

语言学家萨丕尔曾说,语言的内容,不用说,是和文化有密切关系的。语言的词汇多多少少忠实地反映出它所服务的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语言史和文化史沿着平行的路线前进,是完全正确的[6]196。人类学不仅把语言视作是一种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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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一种思维模式,最重要的是将其视作一种文化实践,也就是把语言视作一种行为形式(form of action)[7]。

历史上,托茂人隶属于蒙古部落,从事畜牧业生产生活,长期以来主要使用的语言为蒙古语。听过笔者调查录音的一位蒙古族语言学者说,托茂人说的蒙古语实际上就是厄鲁特蒙古语的一个分支,两者差别不是很大,但语音上和东蒙古正蓝旗的察哈尔语音有接近的地方(有些辅音有腭化现象)④。另外,由于宗教信仰的缘故,他们历史上常与临近从事农业生产的回民保持较紧密的来往,所以他们也会一些日常的汉语。

环境的变化往往对语言产生很大的影响。1958年,是青海托茂人语言变迁的关键一年,这一年因国防建设的需要以及“平叛”、“反封建”斗争的扩大化,聚居于海晏县哈勒景地区的青海托茂人由此分散开来。是年10月,上级部门命令将这一带的蒙古、藏等牧民火速搬迁到托勒牧场、祁连县、刚察县等地。因为平叛、迁徙等工作组的工作人员大多为汉族同志,据老人回忆,当时他们不让蒙、藏等民族牧民说蒙古话或藏话,认为这些民族语是“黑话”不能说。而且工作组语用的汉语代表一种强势文化,会说汉语是一种可以与“上面”沟通的技能,故汉语从此逐渐成为青海托茂人的主要用语。现今蒙古语交流只限定在个别老人之间,汉语已成为托茂人主要的交际和生活用语。

个案1:韩生阴〃优素福,男,1929年生,未上过学。他说,在1958年以前,托茂人主要说的是蒙古语,阿奶们(把)汉话好好的说不来。

个案2:松子开,男,1937年生。至今见了会说蒙古语的人无论是托茂还是蒙古,他习惯用蒙古语交流。他说20世纪八九十年代,先后有几位蒙古语研究者听了他的蒙古语,都认为非常地道。无论过去还是现今,松子开老人一直与他的蒙古族朋友保持着亲密关系,这些朋友为了照顾穆斯林朋友的饮食禁忌以及便于日常来往,经常请他去宰杀牛羊,他那一口流利的蒙古语经常会获得蒙古族朋友的赞赏和认同。

个案3:再奶拜,女,1944年生。她说:“我现在已不会说蒙语了,我的阿大阿妈(父母)说的是蒙古话,很少说汉语,我小的时候在家里也说得是蒙古话。现在(别人说)我只能听懂,而我的儿女们,最大的已40岁了,(对于蒙古语)不但不会说也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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