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方言的语音词汇语法特点探索 下载本文

内容发布更新时间 : 2024/6/9 2:42:13星期一 下面是文章的全部内容请认真阅读。

汏/净 — 洗 啯嘴 — 漱口 嗍 — 吸 吮——舔

修作 — 收拾(房间,碗筷等)

囥 — 藏

烊 — (冰等)融化 收拾人—吃生活 干活—做生活

俗语

强盗进学堂 — 摸到侪是输(书) 六月里困觉 — 覅面皮(棉被) 光郎头撑伞 — 无法(发)无天 石头啷向掼乌龟 — 硬碰硬 聋彭只耳朵 — 空招牌

绷铁势硬 - 形容物品非常硬 冰瀴彻气 - 温度低,非常冰冷

揩兔子 — 字面义为“抓兔子”,指卖方对买方进行商业行骗,也指日常交际中的欺骗行为。

戳壁脚 — 原为“听壁脚”,指背后挑拨,说人坏话。

拆烂污 — 做事苟且马虎,不负责任,致使事情糟到难以收拾,但偏向于致使事情糟到难以收拾。在笔者家乡,“尴尬”也有类似的意思。

崇明人阿爹 — 形容人脑子不太灵光,“一问三不知”。这句话带有浓厚的地方歧视色彩,这是因为吴地农业发达,人们小农意识浓烈,往往看不起外地人,特别是经济欠发达地区,如江北,安徽,山东,贵州等地。

盎梗拨楞 — 该词无法找到对应汉字,故为记音。意思是指做事做了一半等原因,使的现在情况很尴尬。这类词汇很多,另外还有“滑里滑骨”(形容莫名其妙);“蛀五蚀六”(形容做事不经大脑)。

特色词汇之“弯转”

河虾,是淡水河的一种生物,肉嫩味鲜,可是湖州人把它称为“弯转”。遍查史、志和辞典,都无这个“弯转”的名词,这是湖州人的专用词。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远在明朝年间,湖州来了一位姓劳的知府,江西人士。到任之日,乌程和归安两县的知县在乌程县署设宴款待知府,为他接风。湖州盛产鱼虾,席上菜肴都以鱼虾为主,什么生炒甲鱼、清烹河鳗、炒鳝丝等,不一而足,吃得来自江西山区的劳知府满心欢喜,频频举杯痛饮。他特别喜欢那盆“油爆虾”,用筷子夹着虾问乌程知县说:“这叫什么?”乌程知县回道:“这叫河虾。”劳知府听了点头说:“湖州人的口福真不浅啊!”说罢,哈哈大笑。酒足饭饱后,劳知府打轿回府。此后,劳知府老是想吃河虾,可是千思万想也记不起筵席上乌程知县曾给他介绍过的名字,又不便差人去乌程知县处去问清楚。一天,他对从江西带来的随从说:“我到任的那天,在乌程县衙接风酒席上吃到的那种水生的虫,甚是鲜美,乌程知县给我介绍过,可是忘记它叫什么名称了。”说罢,伸出一只食指,弯了又弯,接着说:“就是这个样子,大小也差不多,浑身绯红。”随从听了莫名其妙,但深知劳大人的个性,不敢多问,只得去请教绍兴师爷。那师爷一听,顿然醒悟,知道劳知府说的是“河虾”,就叫伙房去市场购买。待煮熟送上餐桌时,劳知府高兴无比地说:“我要你买的就是它。你看它不是个弯转身子的吗?只要大、活,价钱贵点不要紧,以后天天给我买!”那随从心领神会,关照停在馆前河头的渔船,每天上午送到衙前。由于那随从曾对捕鱼人说:“我们大人喜欢吃它,只是叫不出名堂,只说是弯转的东西,后来我问了别人,才知道是河虾。”以后那些捕鱼人每天上午总是

把河虾等送到府衙前高声叫喊:“弯转老鱼噢!”知府听后忙叫随从去买,从不还价。从此,“弯转”一词,成了河虾的代名词,一直延续使用至今。

特色词汇之 “百坦”

近年来,湖州人对“百坦”颇有些微辞。其实,“百坦”的专利并不完全属于湖州人。笔者是桐乡人,从小就听惯了“百坦”声,其他如海宁等地,也习惯说“百坦”,故确切地说,“百坦”是浙北方言。

湖州人说的“百儃”是一句礼貌用语,是与人告别时说的。正像日语中的“沙扬娜拉”一语具有“再见”和“珍重”两层含义。湖州话中的“百儃”也有两层含义:一是希望对方“慢慢走”,透出一种依依惜别的情意;二是祝愿对方“运道好”,体现主人的良好心愿,就像英语中的“good luck”。“百儃”一语,由具有“吴侬软语”风韵的湖州人道来,听上去别有韵味,内涵又十分丰富,更何况又能透出一种悠久的吴越文化气息。就像我,特别喜欢说“百儃”一词,但其实如果不是这次论文,我还不知道这词具体的意思。

总结

作为太湖边的水乡城市,湖州有着十分浓厚的水文化,在古代湖州便有着“水晶宫”的美誉。作为太湖平原的农耕区,在此处混合了渔猎文化,因而使得湖州方言呈现出十分浓厚的水乡色彩。这种影响,十分鲜明地从语汇中得到了具体的体现。尤其是,湖州方言对鱼类的分类细致,很多鱼都会在湖州有自己特别的叫法。例如将鳜鱼称为“花鲫鱼”,将鲢鱼细分为花鲢和青鲢等等,都是长期和鱼类接触的水乡人民对于水产的一种具体而朴实的分类。

此外,对于太湖边的湖州,水是相当司空见惯的,因而虽然没有临海,湖州人对于水,却是表现出特殊的大气。太湖是全国第三大淡水湖,其主要的两条来水河流均经过湖州流入太湖。对于供养如此巨大的湖泊的河流,他们的名字却十分不起眼。湖州人谦逊地称他们为东苕溪与西苕溪。以至于人们几乎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能向无垠的太湖确保供水的。同样的理由,见惯了太湖的湖州人在面对杭州西湖或者北京后海的时候经常发出这样的惊讶:“各么顶都散个宕么(这最多算个池塘么)”。湖州人就是如此,把人家的湖叫塘,把人家的塘叫水坑潭。生来见多了水,一出口就有大气派。这也难怪,除了大海,湖州人大约是不会在水面前失色太多的,如徐迟先生描绘他的故乡南浔(湖州下的一镇)时写到的:在这个水晶晶的地方,一切都是水晶晶的。

虽然很多的语汇在湖州方言中的表达与其他语言有着巨大的差异,然而,要理解他们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这就要归功于湖州方言的朴素与形象了。例如,有些语汇则以指示的方式表达其含义。举例来说,在湖州方言中,男人和女人有称“南宁噶”和“逆宁噶”。用普通话就是“男人家”和“女人家”。上午和下午在湖州方言中表达为“上半天”和“下半天”。一个人如果对某件事的理解产生了困难,一时无法明白,就称之“的弗转”,即转不过弯来。这样的指示,也正符合传播学里用符号表达含义的要求。

作为浙江北部重要的城市,湖州在历史上,无论经济还是文化都取得过辉煌的成就。自唐至清末,湖州境内举进士第1530人,其中状元16人。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杜牧、苏轼、吴承恩、归有光等著名文人在此任职。在这样一个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里,到处都有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在湖州的方言中也是如此。湖州方言的一大重要特点,就是大量出现的古文言语汇。而且这些语汇至今依然被广泛使用着。湖州方言还保留了完整的入声韵系统,那些普通话读来无韵的诗词,在湖州人读来都是琅琅上口,“特别急促”这样的四个压入声韵的词,就是最好的例证。

此外,湖州有许多四字短语,虽没有收为成语,却可以用一个典故表达一种极其恰当的情形,最有代表性的便是这个发音为“哇里哇咕”的似乎是日语词汇的短语,正字写做“滑履

坏瓜”,不是有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的避嫌好习惯吗?好啊,你不纳履,鞋子滑了,踢坏了人家的瓜,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样微妙的情景,生活里也可以遇到,却没有任何现代汉语可以如“滑履坏瓜”一样传神地表现它来。

随着时代的发展,科学技术不断提高,许多先进的科技成果被用于生活,湖州作为东部发达城市,在清代就引进了许多西方的东西进入我们的生活,这一切,又被湖州方言,以变化记录下来。比如,“洋木头”大概是湖州人第一次见到进口火柴是给的名称,那时的国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西洋木棍就能点火,虽然这早已不再神秘,这个名字却依旧流传。

总的来说,在我看来,湖州方言的词汇有以上四个特点:其一,有浓厚的水乡色彩;其二,有朴素而形象的语汇表达;其三,文言古语沉淀;其四,存在一定的变化。

语法

名词词缀

常见的名词词缀有“头”、“子”、“家”等。

如:“黄昏头”、“早上头”、“夜个头”、“寿头”、“门口头”、“棒头”、“领头”(领子);“车子”、“盅子”、“老头子”;“店家”、“女人家”、“厂家”、“人家”。

形容词的比较级和最高级

湖州话中的“级”,除通过副词表示外,还从特有的词缀或重叠、扩展等方式来加以区别。一般说来,词缀成分,大都表示形容词程度的弱化,即ABB式。如:绿茵茵、甜兮兮、咸塌塌、重鼎鼎、轻飘飘、糊罕罕、红咚咚、白寥寥、胖笃笃、醉醺醺。

词头的重叠成分,是对词义程度的强化,即AAB式。如:雪雪白、绯绯红、喇喇黄、绷绷硬、笔笔直、绝绝细、冰冰瀴、煞煞亮。

形容词的扩展,成为近乎成语的固定词组,就达到了最高级的程度。如:乌盲黜黑、骨轮斯圆、碧绿嚷青、沸滚发烫、鲜甜蜜国、绷铁斯硬、绝淡刮尺、黜黑迷度、擦刮全新。

动词重叠式

如:吃吃看、问问看、看看看。

特殊量词

“条”,多重用法,可以形容衣服,一条衣裳; “刀”,纸的量词,一刀纸库; “潽”:一潽中药;

“爿”:店家、厂家等的量词,一爿店,三爿厂; “蓬”:花草、烟火等的量词,一蓬火;

“叠”(deq):书、资料等的量词,一叠高考复习资料; “部”:车辆等的量词,一部拖拉机,三部脚踏车。

特殊数词

一:通常数数时开头或“一、二、三”单独连续时读“yo”(此时“二”读“nyi”或“两”),而序数“第一”的“一”读“yeq”,一、二并称时,有时“一”读“头deu”,“头二两”、“头两里路”、“头两百人”、“三十头两岁”,等等。

二:用作序数时读“nyi”或“两”,但也有例外。“二”在数字序列读音和后接量词时的读音颇多变化。10、20 分别读成“拾”、“廿”,20有时又读成“nyi seq”,如阴历二十。在多位串读时“222222222”则读成“两亿两千两百廿二万两千两百廿二”。二十则常写作“廿”,作后接量词时“两个”、“两只”、“两本”、“两斤”、“两支’,都读“两”,只有“2两”约定俗成而读作“二两”。

十:“十”单字调本为浊音,但在某些情况下往往清化变读为“seq”,如“六十”、“九十”,其中“八十”读作“poq seq”,而当个位数非零时又恢复浊音。如:“六十二”为“loq zeq nyi”。

现状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湖州话和其他吴语一样,遭遇了两轮前所未有的、并且将不断持续下去的巨大冲击波。这就是全国性的普通话推广应用(“推广普通话”政策)和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的大量外地人口的涌入。这两轮巨大的冲击波使湖州话完全丧失了后劲。湖州话在自身的延续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不稳定性。它正在淡出学校教学和官方交流,在公众场合,方言似乎已蜕变成背时的语言而成为交流的累赘。几乎没有人再去对湖州话的语音、词汇、词义及其标准化、规范化进行无用功式的研究考证,社会也没有施舍慈悲保留湖州话的一方传承平台,纯正的湖州话这两千多年文化遗产正处在迷失和消亡中。

很多人认为,在日常生活中,方言尚有一定的表达市场,而在一些公众场合,用方言表达显得很不到位,甚至有些别扭。湖州话就像许多历史文化遗产正在湮没和消失一样。举一个方言被俘获、同化的例子。像大厦的厦、大寨的寨,其方言读音已经被普通话所置换(厦,湖州话读“ya”,寨读“za”)。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据观察,由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人们的思想交流越来越活跃、越来越丰富,表达方式也在趋向新的适应。留在老一辈口中的生动形象的方言语汇开始失传,一些方言的语音语汇在和普通话的融合中被俘获、被同化,也可能在和新客籍语言的交流中被异化。在时代的不断前行中,方言因其覆盖区域狭小、纳新相对迟缓、从总体上不如普通话表达丰富和宽泛而越来越显现出它的局限性(如上世纪30年代河南小屯殷墟商代遗址发掘,考古学兴起后,大量远古文字就难于和湖州话这类小区域方言衔接)。

说实话,在写这篇论文的时候,我甚至有一段时间几乎完全忘记了湖州话应该怎么说了,只好找了几个湖州的老乡帮忙才完成了这篇论文。此外,我在网上查的一些词汇、语法,甚至连我这个湖州人都不知道。

最正统的湖州话,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现在讲的,都会参杂了一些杂质的。而像我妹妹那般的00后,甚至连湖州话都听不懂的也大有人在,更不要说是能在日常用湖州话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