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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现状考察与分析

思考

商志晓

[内容提要] 俄罗斯、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三国自“苏东剧变”以来的恢复调整情况表明，剧变后的调整与恢复过程艰难而复杂，成就与困难并存；解决急迫的社会现实问题成为当务之急，为各方关注和重视；马克思主义理论已失去指导地位，其社会影响受到很大削弱；社会主义的历史实践虽已终止，但其影子和影响依稀可见；思想文化呈现出杂乱和无主导状态，正朝向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关键词] 苏东剧变 社会主义道路 俄罗斯 保加利亚 罗马尼亚

[分类号] D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5-6505(2007)03-0053-07

苏联解体、苏东剧变至今已有十几年的时间 了。十几年来，原苏联东欧国家在剧变之后是怎样走过来的?这些国家十几年间经历了些什么?建立新体制的过程是否顺畅?目前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或难题?我们应当如何看待和评价?为了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为了全面把握今天俄罗斯和东欧国家在社会主义道路中断之后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为了客观准确地判断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共产党(或左翼政党)以及思想理论建设在俄罗斯和东欧国家的现实遭遇，由有关部门选派，中国社会科学专家代表团于2006年下半年赴俄罗斯、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三国进行了考察。代表团与上述三国思想理论界的主流学者、主管意识形态工作的主要官员、左翼政党的官员和学者广泛接触和座谈，交流探讨的内容涉及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思想理论建设、政党执政等问题。通过座谈交流和实地考察，我们了解了情况，深化了认识，促进了思考。现结合对三国的考察情况，参考相关资料和文献，谈谈我个人对上述三国目前现状的基本判断和对一些问题的基本看法。[1]

一、对俄罗斯、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目前现状的基本判断

对俄罗斯、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的转轨过程和调整情况，我们无需也难以详尽描述。但在进行 了实地考察、有了一系列座谈和坦诚交换意见之后，在密切关注三国十多年来的有关信息和研究资料过程中，形成了一个基本的印象和大概的把握，可以得出如下基本判断：

其一，剧变后的调整与恢复过程艰难而复杂，成就与困难并存。

俄罗斯、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三国十多年来的调整与恢复，无疑是有成效的，可以说最混乱无序的艰难时期已经渡过，目前处于平稳发展的阶段。2006年俄罗斯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达到6.9%，GDP首次超过了苏联解体前1990年的水平。俄罗斯财政部长库德林宣称：从2007年起，俄罗斯翻开了历史性的一页。实际上，早于俄罗斯，前苏联地区的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立陶宛等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均已超过了1990年的水平。[2]对于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来说，一年间有两件事情让他们欣慰：一是2006年两国的经济增长率分别超过5%和6%，近一两年呈现出了经济发展的较好势头；二是从2007年1月1日起两国携手加入欧盟，达到了始于1995年为之努力的目标，有望获得更多的经济支持和发展机会。

这看上去是很不错的，但这只是预示着今后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可能走向。三国目前所达到的这种状态仍不理想，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仍不如人意。种种迹象表明，三国剧变之后的调整与恢复还没有完成，进一步的调整与恢复仍然不会轻松，一系列遗留和新生问题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解决好。比如，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虽然达到了1990年苏联解体前的水平，但广大民众的生活却没有恢复到相应程度，原因在于贫富差距拉大。俄罗斯最富有的10%的人的工资是最贫困的10%的人的工资的25—30倍。贫富差距问题在三国具有共同性，并且都已经十分突

出。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都只有10%左右的人很富有，绝大多数人很贫困，甚至仍未达到1989年以前的状态。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对加入欧盟怀有的过高 期待，能不能落到实处还是个未知数。

其二，解决急迫的社会现实问题成为当务之急，为各方关注和重视。 与调整恢复过程的艰难、复杂及进一步调整恢复的新要求、新特点相联系，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保加利亚、罗马尼亚，都面对着大量需要尽快解决好的社会现实问题，如经济发展缓慢、生活改善不够、教育医疗状况不佳、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社会缺乏秩序等。长期从事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俄罗斯理论专家卡沙拉波夫认为：“苏联解体后，俄民众生活下降了1/3—1/4。我们每年收入几千美元，与大寡头相比微不足道。俄罗斯的重要任务，是恢复民众生活，把生活资料返还于民。”俄罗斯 国际和平基金会联合会第一副主席马斯林强调：“俄罗斯分化现象严重，经济发展维持在石油出口上，经济稳定难以实现。即便是当今社会最大的资本家，也对现状失望。”俄罗斯科学院院士、远东问题研究所所长季塔连科博士认为：“当前俄罗斯最大的问题是秩序问题。‘我爱俄罗斯，可惜没有秩序’，这成为人们的口头禅。”2006年的一项社会调查显示，有近九成的公众认为：俄罗斯目前最需要的是“秩序”[3]。保加利亚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利洛夫认为：“我们遇到的是资本主义复辟的现状。遗憾的是，保加利亚不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只是复辟的资本主义的初级阶段、原始的阶段，这导致大家对资产疯狂掠夺和抢占。”“保加利亚原有的工业体系很发达，冶炼金属、机械制造都很好，信息也发达。现在，所有好东西都被破坏了。”由于贫富分化加剧，导致保加利亚整个社会有一种不稳定感，贫富阶层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还造成了较为严重的人才流失。波波夫认为：“现在我们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比如：除了四年一次的选举外，是否还应给予百姓更多的权利；怎样帮助贫困人的生活，解决失业问题；怎样避免全球化带来的负面影响，如资本在全球的掠夺等；怎样让百姓监督

行政工作，幕后的交易怎样解决；社保组织如何令人满意；21世纪的工会应发挥什么作用，而现在工会会员在不断减少。”罗马尼亚与保加利亚的情况有许多相似之处。罗马尼亚社会民主党学院执行院长茹格纳鲁女士认为：“罗马尼亚目前存在很大困境。希望回归欧洲大家庭、达到欧洲平均水平，但目前老欧洲与新欧洲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在经济方面、生活水平方面，平均工资低于西欧很多，人们大部分工资用来支付取暖等费用。”她针对目前执政的四党联盟的右翼政府说：“政府不能令人满意。人们希望经济发展速度提高，但现政 府却没有好的办法。”伊利耶·瑟尔布认为：“近一两年以来，罗马尼亚贫富差距拉大。右翼政策服务于富人，而左翼是力图缩小差距。我们力图促进社会团结，力求寻找转化过程中的发展道路。”

面对这样一些问题，三国尽管党派众多，利益分化严重，统一意志难以形成，但各党派、各组织对社会现实问题都非常关注，对一些关系国计民生的热点、难点问题都表现出应有的关切。

为了解决好各种社会现实问题，俄罗斯把解决住房、农业、教育、医疗问题列为四大国家发展方向，普京提出了振兴俄罗斯的一系列举措，得到全社会的普遍认同。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都在努 力吸引外资，促进经济发展，力求缓解国内已经拉大的贫富差距，解决人才流失和人力资源问题。保中友好小组主席雅·斯托依洛夫认为：保加利亚目前有四个主要目标：一是快速的经济增长，达到8%。只有增速，才能繁荣发展，目前5%不行。二是减少贫困人口，用5—10年彻底消除，现在条件已经成熟。三是控制有组织的犯罪，虽然不能根除，但要控制住。四是控制腐败、遏制腐败。

其三，马克思主义理论已失去指导地位，其社会影响已受到很大削弱。

从三国情况看，可以说：在社会观念和意识形态多元化、复杂化的进程中，马克思主义已经不是主流意识形态，即使在主要的左翼政党中也已经不是一面公开的旗帜；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已经弱化，只在较小的范围内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体系已经瓦解，相关课程在大学、中学里早已终止。研究马克思主义的人虽然还有，但人数大幅度下降，为数极少，主要集中于左翼政党内部。而且研究队伍已经严重老化，像俄罗斯的卡沙拉波夫、保加利亚的利洛夫等这样一些有影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历经苏东剧变仍坚信马克思主义并进一步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可谓寥若晨星，十多年间少有年轻的研究者加入其中。

久加诺夫领导的俄罗斯共产党是俄罗斯最大的左翼政党，它继续保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导地位，并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但是在理论主张和政策手段方面则主要强调通过议会斗争方式。从一定意义上说，“俄罗斯共产党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共产党，而是原苏联共产党和社会党的综合体。”(季塔连科)保加利亚社会党、罗马尼亚社会民主党是各自国家最有影响的左翼政党。保加利亚社会党现为执政党，罗马尼亚社会民主党曾一度执政，目前正努力谋求重新上台，两党在理论上都接受马克思主义，没有把马克思主义抛弃掉。“我们党认可马克思主义，目前没有其 他能替代。马克思主义是人类社会的最大成就，没有人像马克思那样深刻剖析了资本主义。”(利洛夫)但是，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特别是在右翼政党反对马克思主义的声音很高的情况下，它们大多不公开举马克思主义的旗帜，事实上是采取了一种比较模糊的甚至是似是而非的态度。

其四，社会主义的历史实践虽已终止，但其影子和影响依稀可见。

在俄罗斯，前苏联社会主义实践有80多年，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的社会主义实践有40多年。这一段历程，已经融入历史，融入国家记忆和民众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