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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野”与青春的“雅”

作者:王同远

来源:《广告大观·媒介》2018年第04期

2005年回乡省亲,连襟说家乡又出了个作家,小说《元红》写得“蛮好玩”。他自豪中还有点兴奋,应该是在小说中找到了自己的故事。我扫了小说一眼,开头大写的“存扣”二字就惊到了我:我最少认识五六个叫“存扣”的人!我其时已下海经商,心浮气躁,也可能是“近乡情更怯”,没有读下去。然而我心里明白,这肯定是瓶好酒,眼下不是畅饮的时刻。20侣年的一场老乡聚会比往年来得早些,我见到活的“存扣”顾坚,并获赠小说。年过半百,我也开始“非忙亦非闲”了,终于能静下心来花了两个大半夜把小说看完。一切来得刚好。

《元红》描述的生活之细、之美,让我觉得既熟悉而又陌生。我也在兴化农村长大,还是徒生感叹:这是怎样野蛮长大的孩子才能有的生活阅历!顾坚人高马大,雄气纠纠,大块吃肉,喝酒还要“啤夹烧”,在文化人的雅集中显得野性十足。只有在夹着烟,吞云吐雾中缓缓而谈时,他的文性才开始显露出来。阅《元红》,见顾坚,人书合一,忽然心头蹦出一个字:野。然此野非彼野。小学老师都说:“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中的“野”要念。终于开始知道家乡的一些方言竟是很久前的“雅言”(普通话)。至今,江苏、安徽、湖南、湖北的一些地方也在念。所以野字用方言念,野味自然更纯正。

《辞海野1》:郊外。《说文》: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野。《元红》小说的故事地是种不一样的水乡,学名为“里下河地区”,呈锅状,自传型的主人翁的家乡是兴化,有“锅底洼”一说,海拔只有一米多。此地远离城邑,为长江冲积平原末端,“自古昭阳好避兵”,古为邻海煮盐城之地,当属野外之野了。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小桥流水描绘得美轮美奂,把捕鱼捞虾描绘得绘声绘色,但总觉会让人似曾相识。对于这样一个地域特点,作者以他老农似的生活阅历和对这片土地的深爱,把自己的家乡风景写得特色鲜明,如数家珍:“河水清碧……那草丛中定然游弋着白米虾和大青虾,草根下面有满把捋的田螺和蚬子——存扣游泳时还在水草上逮到过一只小螃蟹哩……还没有一分钱硬币大”“河边长着许多树:椿树、榆树、洋槐、泡桐、苦楝、桑树”“路边的野菜:兔子苗、牛耳朵、狗脚印、马芹菜、赖浆草、孩儿菊、油塌儿、荞剂儿、灯笼头”……这样一个“郊外之野”被这个野着放养长大的水乡之子描绘得独一无二,既增添了画面感,也为小说中的故事建立了血肉相连的逻辑关系。

《辞海野2》:与朝廷相对。此意可引申为非主流。作为反映上世纪70/80年代青春期题材的小说不少,《元红》有对标《平凡的世界》一说。两部小说都反映了那个时代农村青年成长以及对爱情、理想的追求。《平凡的世界》在描绘少平和少安的成长故事的同时,还用二条线写了改革开放前后波澜壮阔的社会背景和政治斗争。在比较中,《元红》又显示了可爱的差异性,这种可爱在于它的非主流性。顾坚从一开始就没有高屋建瓴写史诗篇的高度,他就是一屁股坐在村口,絮絮叨叨地讲他心里的故事和情绪,讲得让人羡慕,讲得让人入神,讲得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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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几乎是顺着存扣的成长轨迹,作者一口气讲了五十多万字,这也成为这部小说最大的写作特点和亮点。作为时代特征的青春小说中的第一主人翁,存扣沒有被描写成茁壮成长的大树式标杆,而是个充满好奇心、顽皮性,多愁善感、聪明敏捷的青少年,有好学向上的励志的一面,也有享受生活、敢闯禁区的一面。与《平凡的世界》中的少平比,缺少了有志青年的清苦和圣教徒般的理想追求。两个主人公的差异也符合了作品地域背景及作者年龄、性格的区别。这种差异并不影响少平和存扣同时被读者喜欢。

《辞海野3》:粗鲁。存扣、保连等小伙伴们抽烟、喝酒、逃课、打架、偷看洗澡等粗鲁之事,倒让人不由自主想起王朔及他《动物凶猛》等小说。鱼米之乡的富足和城市的供给制让“存扣”们和“马小军”们都有了摆脱生活压力的调皮捣蛋的可能,演绎了许多“同性间的幼稚情义和异性间的彼此试探的故事”。《元红》对性意识的念叨和关注也突破了当代农村长篇小说约定俗成的界限,因此显得真实而人性化。城市里的“痞”遥望着乡村里的“野”。难怪王朔自己讲:我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乡,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穷凋敝毫无诗意的穷乡僻壤,但只要他们乐意,便可以尽情地遐想自己丢失殆尽的某些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

《辞海野4》:动植物未经人工驯养或栽种。与“粗野”相对的阴柔之美在《元红》中也同样被运用得相得益彰。与高山大海比,里下河的风光就显得柔美小巧得多,人物的性格特征也因此而温和有节了。《元红》是部自传特征很明显的小说。因此,小说的情节真实感人,人物血肉丰满、纤毫毕现。存扣父亲早逝,是母亲带大的“靠娘生”,存扣的内心是柔和细腻的,甚至还有点恋母情结。秀平姐姐和存扣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是小说里的主要情节。虽然秀平病逝了,生活不断地被推进,但是秀平的“辫子”不断出现。直至小说结尾时,已弃教从商、娶妻生子的存扣前去“哭坟”,“像是一个饱受委屈的孩子,哭哭说说中甚至带着在亲人面前撒娇使泼的成分”。宝玉哭灵哭出了对世俗的厌恶和出走,英台哭坟哭出了化蝶双飞和对美满爱情的憧憬,秀平和存扣的爱情悲剧没有世俗力量的破坏,是宿命。存扣的悲伤没有恨,只能哭累了,“头有些晕……就歪在秀平的坟上睡着了……有一滴泪在他睫毛上吊着,熠熠地闪着光”。 这个爱情悲剧,没有人性作恶,没有文化冲突,没有时代矛盾,就是最最美丽、最最心爱的人死了j如同被挖了心,多少年后还在滴血,朴实干净,真实普通而又原始无琢。《山楂树之恋》中的老三和艳秋的爱情随着老三去世而剧终。存扣对秀平的爱不断被提起,不受阴阳之隔,不受婚姻之缚,不受时间变迁,至纯至真至久。另外,同样珍惜难寻的乡里真情也描绘得让人怀念。如敬仁的父子情:为儿子不要老脸,愿意被“打死不抵命,拉去肥田”:桂香的婆媳情:“悲恸的号丧就在街巷里响起来——我的秀平乖乖肉哎——”;张老师的师生情:“掏出花手绢给他揩脸”;甚至于还有巧英的乡邻情:“红白喜事都过去帮忙……不要人家一分钱”。这些无污染的、今日已难寻的真情演绎在那个岸边长满野菜、河里长满带蚬子的水草的小村庄,成了具备农耕时代特征的最后家园。水草上的螃蟹已经被工业化养殖了野生有了珍贵的意义,被稀罕,被珍惜。《元红》多次被重印,也算是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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