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发布更新时间 : 2024/11/17 15:47:10星期一 下面是文章的全部内容请认真阅读。
真正的悲剧——从美学的角度分析《雷雨》
《雷雨》是剧组家曹禺的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也是一部很有影响力的悲剧作品,这部作品在文学、戏剧上受到了很高的评价,研究这部作品也会对我们有着很多借鉴意义和启发。而在这里,我则选取美学的角度来分析《雷雨》的悲剧。在这里我所说的悲剧,是美学中美感经验的一种,它和喜剧相互对立,是审美活动发生时所产生的一种独特的心醉神迷的瞬间经验状态。而《雷雨》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它的悲剧感,而在这里我要探究的也是这一点。
《雷雨》中的命运悲剧
《雷雨》的作者曹禺称:“ 写《雷雨》是一种情感的迫切的需要。我念起人类是怎样可怜的动物, 带着踌躇满志的心情, 仿佛是自己来主宰自己的运命, 而时常不是自己来主宰着。受着自己———情感的或者是理解的———捉弄, 一种不可知的力量的———机遇的, 或者环境的———捉弄??”,还说:“我不能断定《雷雨》的推动是由于神鬼, 起于命运或源于哪种显明的力量。??在这斗争的背后或有一个主宰来使用它的管辖。这主宰,希伯来的先知们赞美它为‘上帝’,希腊的戏剧家称它‘命运’, 近代的人撇弃了这些迷离恍惚的观念,直截了当地叫它为‘自然的法则’。而我始终不能给他以适当的命名, 也没有能力来形容它的真实相。因为它太大,太复杂。我的情感强要我表现的,只是对宇宙这一方面的憧憬。”,这句话,也就揭示出作者在创作《雷雨》时就是在创作一个“命运悲剧”。
命运悲剧起源于古希腊时期,它认为人生是由神决定的或由某种冥冥之中的命运所支配的,这种命运是与生俱来的,先天决定的,无法掌握也无法逃避,这种命运往往是注定了一个人的毁灭或不幸。而“芸芸众生在欲望和命运的苦难中, 徒劳地挣扎搏斗, 最终还是在劫难逃。”这样造成的不幸人生,就是一种悲剧。
而在《雷雨》中,人物也是在收着命运的拨弄,侍萍在三十年后回到周公馆又和周朴园相遇是命运,而她的女儿又在周公馆做女佣是命运,四凤又重蹈母亲的覆辙爱上了周公馆的少爷是命运,四凤和周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却相爱甚至还有了孩子是命运,这一切巧合都显示着命运的安排。《雷雨》正是充分利用悬念、巧合、重复、对比等技巧, 制造古希腊命运悲剧情调中的神秘、紧张和令人恐惧的一面。
而命运悲剧很关键的一点是人物和命运的一种抗争。美学家斯玛特说过:“如果苦难落在一个生性懦弱的人头上,他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苦难, 那就不是真正的悲剧。只有当他表现出坚毅和斗争的时候, 才有真正的悲剧。”而在《雷雨》中,也处处可见人物对于命运的抗争。侍萍对于周朴园的控诉,鲁大海通过罢工和周朴园的抗争,四凤和周萍的尝试离开,繁漪想要抓住周萍结束她的生活,周冲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这些,都显示出《雷雨》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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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俊山.曹禺: 历史的突进与回旋.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1992.
中人物对于命运的抗争。《雷雨》正是通过对众多人物不幸命运的抒发及悲剧人物同命运进行绝望的抗争中,使我们认识到命运的“残忍”和“冷酷”,感受到他们敢于冲破一切束缚和樊篱的“火炽的热情”、“一颗强悍的心”,给人们带来了持久的深沉的心灵震撼。
《雷雨》中的性格悲剧
性格悲剧诞生于欧洲文艺复兴中后期,当时,人物的性格成了艺术关注的重心,人物自身性格的缺陷、不同人物之间的性格冲突、人物与环境之间的冲突等,都被看做决定人物命运的关键因素。性格命运同命运悲剧相比,显然在探索人性的局限上要更为深入。当代美国著名戏剧家乔治·贝克说过, 一个剧本的永久价值终究在于其中的性格揭示, 性格揭示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它是在观众中使剧本的主题和人物产生同情的主要手段。
而在《雷雨》中,悲剧的发生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人物的性格所造成的。比如周朴园的伪善、冷酷、专制的性格,繁漪的偏执、疯狂,周萍的懦弱等等这些人物的性格都在不同程度上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关于性格悲剧,黑格尔的“性格冲突说”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黑格尔认为,悲剧来源于人物性格之间的冲突,而且只有冲突双方都具有正当性,有可辩护的理由,由这样的两种力量所构成的冲突,才足以导致悲剧感。同时,冲突双方虽然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有自己的正当性,但这些正当性都是有缺陷的,是片面的,有它的不合理性,这样,双方的冲突才能导致毁灭、冲突和不幸。而在《雷雨》中的冲突也是如此,在《雷雨》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正当性,有自己课辩护的理由,但他们的正当性也都是有缺陷的。《雷雨》中最重要的人物周朴园也是如此。长期以来,周朴园被单一地理解成一个冷酷的资本家,受到人们的批判,完全否定其具有普通人的情感以及他身上的闪光点。很多人也把悲剧的发生归咎于他。而我是很不赞同这种观点的。周朴园虽然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悲剧的发生,但他也只是导致悲剧发生的一个因素,他并不像一般戏剧中的“坏人”一样无恶不作,他只是想要一个“体面”、“有秩序”的家庭,对于儿子、妻子他也有着关心,对于侍萍的怀念也并非完全是一种“伪善”,包括最后他让侍萍和周萍母子相认,也显示出他并非完全顽固不化。可以说,周朴园的性格是非常复杂的,他作为一个曾出国留学的新青年,回国后逐渐被社会所同化,并最终蜕变为封建礼教和新兴资本主义的帮凶和刽子手,而其原始、自然的人性也因此蒙上了社会历史赋予的面纱。一方面,他无时不刻不在惦记和祭奠着青春年少的纯洁爱情,另一方面,他又苦于这种情感不为社会所接纳,所以周朴园虽数十年如一日的保留侍萍在家时的家具及各种习惯,但却终究向所有家庭成员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从来不敢说出侍萍的真实身份。怀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他必须极力维护其在社会上的体面。可以说,周朴园的性格是一种“悲剧性格”,“悲剧性格是一种性格内部充满矛盾的性格, 在具有悲剧性格的人物的内心世界, 意识与潜意识, ‘自我’与‘他我’, 善与恶, 美与丑等对立因素的激烈厮杀, 加上外在世界的洪波巨浪的冲击, 每每使得他性格中的正面因素遭到否定, 从而导致他的
毁灭, 并使他带上悲剧的审美意义。”而最后悲剧的发生,也并非他一手促成,他自己也是悲剧的受害者之一,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而《雷雨》中的其他人物也是如此,繁漪想要离开周公馆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她却不择手段的阻止四凤和周萍在一起;周冲相对先进的思想也是对的,但是在那个时代是不可实现的;周萍想要追求自己和四凤的幸福也是无可指责的,但是他点燃了繁漪的希望又把繁漪抛弃这一点却值得商榷??总之,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正当性,但他们的正当性也都是有缺陷的。而这也正是这种“性格冲突”,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雷雨》的悲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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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中悲剧的快感
在前面我曾说过,这里所探究的悲剧是一种美感经验,而美感经验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它个获得此种经验的人以极大的快感。而在《雷雨》中,我们所看到的是人物毁灭、不幸,看到的是人物的命运悲剧和性格悲剧,那么我们的快感从何而来,是怎样形成的呢?
在这里首先说的就是悲剧的“卡塔西斯”作用。“卡塔西斯”作用,是一种复杂的过程。从生理上说,它是对生理上压抑的宣泄,观看者在观看悲剧的过程中将自身的不幸投射到悲剧人物的不幸上,通过这样的投射,观看者宣泄了自己在生活中的压抑感,获得一种“舒畅的松弛”。从情感上说,它是一种“净化”,即悲剧“净化”哀怜和恐惧等情绪。也就是通过通过将自身生活中所积累的哀怜和恐惧,通过悲剧中的人物命运而投射出去,从而得到“净化”,即一种精神上的解脱。从精神和道德上来说,“卡塔西斯”作用就是通过悲剧人物的不幸,把观看者导向对人生真谛的认识和领悟,从而把观看者引向一种超越。这样,人们就获得了一种精神上的解脱。而人们也正是在阅读《雷雨》时,通过观看《雷雨》中人物被命运的拨弄、人物之间的冲突和毁灭,来宣泄自己在现实中的压抑,把自身生活中的压抑感投射出去,并对人生有所认识和领悟,最终获得一种快感。
除了悲剧的“卡塔西斯”作用,尼采的“酒神精神说”也有助于我们理解悲剧给我们带来的快感。古希腊的悲剧诞生于“酒神颂”,在酒神祭祀的活动中,人们打破一切禁忌,冲破一切规范,汪洋恣肆的让生命意志和本能的洪流宣泄出来。在这种生命活力的爆发中,一方面每个人放弃个体的自我,即生命的个体原则被冲毁,另一方面,人在个体原则的崩溃中,回归原始的本能之中,就个体原则的崩溃而言,那是一种极度的痛苦,是一种毁灭感;但同时,在这种个体化原则的毁灭中,人的生命却返回到了它自身的本原——生命的原始本能。个体的毁灭是一种极度痛苦,但通过个体原则的毁灭而获得自身的本源,与自己的本体合二为一,这样,生命又获得了自身,从而得到最高的形而上安慰和快乐。这种酒神精神的爆发过程,就是悲剧感的根源,悲剧的痛感与快感的结合也就由此而来。而在《雷雨》中,这种酒神精神在繁漪身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作为周萍的继母,她本该恪守一个继母的原则和身份,然而她却打破禁忌,冲破规范和周萍在一起,甚至在周萍选择离开时依然苦苦挽留,在 ①
(丹麦)索伦·克尔凯郭尔.古老的悲剧主题在现代的反映.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