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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白与中国佛教考古
(本文原载于《中国历史评论》第三辑)
宿白的小学、中学都是在沈阳上的,大学则是在北京大学历史系。时隔半个多世纪后,他回忆当年的情形说:“九一八”事变的时候,我是小学四年级。日本教师在学校向学生传授日语,我能对付过去就对付过去。在上中学期间,我逐渐对历史、地理产生了兴趣。说起来,这与日本人在东北推行的教育有关。在伪满时期,这两门课程就讲东北,中国的历史根本不讲。他们越不讲,我们越想知道。 1939年,宿白考上了北京大学,1940年入学。他对北大求学的经历有着十分深刻的记忆:当时的历史课对我来说非常新鲜,而且还能够按照老北大的方式上。中国史从上古讲到清代,世界史从欧洲讲到美洲,这些知识都是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一无所知的。这个时期,北大还是有一些名师,尤其是后期,燕京大学关门以后,一些老师就转到北大来了。这个时期的北大还是保持着它的旧传统,我的本科在历史系,但别的院系的课可以选。(宿白自述,2006年03月21日《新京报》)宿白在北京大学求学时照片(1943年) 1944年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以后,宿白先生留在了北大的文科研究所做研究生,根据他自己的说法,这一时期,有几个因素影响了他后来的职业选择:“冯承钧先生教我们中西交通、南海交通和中亚民族,我
很有兴趣。中文系孙作云先生讲中国的古代神话,容庚先生讲卜辞研究、金石学、钟鼎文,在研究生阶段,我还学过版本目录,在哲学系听汤用彤先生的佛教史、魏晋玄学等。这些外系的课对我后来的工作很有帮助。”上两幅图为白沙宋墓外形和墓中壁画。白沙宋墓发掘队的队长是裴文中、谢元璐先生,参加发掘工作的有宿白、郑海沅、赵俊峰和刘慧达先生。临摹壁画和拍摄彩色照片的有叶浅予、董希文、潘絜兹诸先生,莫宗江、余鸣谦先生为白沙一号墓绘制了墓室结构透视图,可说是汇集了考古、艺术界的精英,在中国现代考古史上实属罕见。 最终从事考古学的教学和研究,对宿白先生来说,也有一定的偶然性:“抗战胜利以后,北大要恢复文科研究所,考古组主任向达找不着人,他去看冯(承均)先生,说起了这个事,冯先生就又介绍了我。我那时已经在北大图书馆工作了一年多,向达和毛准两位就商量一家一半,让我上午到文科研究所考古组,下午到图书馆。一直到1952年,院系调整,北大从城里搬到城外,我这才离开了图书馆,正式来到北大历史系。”正是在这段时间,即1951年12月至1952年1月,宿白先生参与发掘了河南禹县白沙镇的三座宋墓。1957年9月,宿白先生撰著的《白沙宋墓》一书由刚刚创立的文物出版社出版,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最早出版的考古报告之一。该书出版后,在学术界产生了巨大影响,半个世纪以来多次再版,是公认的考古学和历史文献学相结
合的学术经典。
考古发掘与历史文献的注释、参证并重,是《白沙宋墓》广受推崇的重要原因。“四五十年前宿先生在《白沙宋墓》注释中所论证的事物和专题,经过这些年新的考古材料的验证,他当初的推测和结论,几乎都是正确的。如果没有深厚的学力,是做不到这么恰如其分的。(徐苹方:《重读<白沙宋墓>》,《文物》2002年第8期) 也是在这一时期,宿白先生开始了对中国佛教石窟、寺庙考古学的集中研究。而研究的开端,则同样缘起于他深厚的历史文献学根基。 1947年宿白先生在参加整理北京大学图书馆善本书籍时,偶于缪荃孙抄自《永乐大典》“顺天府志”条所引《析津志》文中,发现了一则云冈石窟研究史上从不为人知的文献资料——元人熊自得抄录的《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碑文,文中记录了大同云冈石窟(原名武州山石窟)在历史上的重修情况。在此基础上,宿白先生于1951年完成了《<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校注》初稿,这是宿先生将古代文献引入石窟寺研究,并取得突破性成果的重要标志。李力的《从云冈出发——记宿白先生》一文,曾细致描述了宿白先生的这段学术经历和学术意义:先生在《校注》中指出,(碑文)“记述详细,征引宏博。所述自唐迄金一段云冈的兴修、设置,正好弥补了云冈历史的空白页,而引用现已佚名的北魏铭刻和文献记录考订云冈石窟的时代,也正给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