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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讲 魏晋玄学的其他论题

一、

君父先后之辨（“君父”也作“君亲”）或忠孝孰先之辨

《世说新语·轻诋》一八条云：

简文与许玄度共语，许云：“举君亲以为难。”简文便不复答，许去后而言曰：“玄度故可不至于此。”

同条注引《邴原别传》：

魏五官中郎将尝与群贤共论曰：“今有一丸药，得济一人疾，而君、父俱病，与君邪？与父邪？”诸人纷葩，或父或君。原勃然曰：“父子一本也。”亦不复难。

君父先后问题即忠孝先后问题，忠君与孝亲孰重？君与亲孰先？在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是取忠还是孝？这当然不是魏晋时才产生的新问题，但到魏晋时这个问题却有了特别的意义，特别为人注意，成为清谈中经常辩论的题目。

二、 论梦的成因及意义

《文学》一四条：

卫玠总角时，问乐令梦，乐云：“是想。”卫曰：“形神所不接而梦，岂是想邪？”乐云：“因也。未尝梦乘车入鼠穴，捣虀啖铁杵，皆无想无因故也。”卫思因经日不得，遂成病。乐闻，故命驾为剖析之，卫即小差。乐叹曰：“此儿胸中当必无膏肓之疾。”

《文学》四九条：

人有问殷中军：“何以将得位而梦棺器，将得财而梦矢秽？”殷曰：“官本是臭腐，所以将得而梦棺尸；财本是粪土，所以将得而梦秽污。”时人以为名通。

关于梦的成因、意义和解析，直到本世纪弗洛伊德提出潜意识学说和精神分析方法以后，才有较大的进展，但是我们在《世说新语》里可以看到当时的学者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三、 论鬼神的有无

《世说新语·方正》二二条：

阮宣子论鬼神有无者。或以人死有鬼，宣子独以为无，曰：“今见鬼者云，著生时衣服，若人死有鬼，衣服复有鬼邪?”

《论衡》：

世谓人死为鬼，非也。人死不为鬼，无知，不能害人。如审鬼者死人精神，人见之，宜从裸袒之形，无为见衣带被服也。何则？衣无精神也。由此言之，见衣服象人，则形体亦象人，象人，知非死人之精神也。凡天地之间有鬼，非人死之精神也。

干宝《搜神记》：

阮瞻字千里，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以辨正幽明。忽有客通名诣瞻，寒温毕，聊谈名理。客甚有才辨。瞻与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复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得独言无？即仆便是鬼。”于是变为异形，须臾消灭。瞻默然，意色太恶。岁余，病卒。

人有没有灵魂，死了以后到哪里去？宇宙间有没有鬼神？这些问题古今中外都引起过热烈的讨论，至今都没有统一的答案。魏晋之间的学者也常常讨论这个问题，直到梁朝的范缜还写了一篇很长的《神灭论》，一问一答，直到三十一番，相当精彩。

四、 论视觉的形成

《世说新语·文学》四八条：

殷、谢诸人共集。谢因问殷：“眼往属万形，万形来入眼不？”

视觉如何形成？眼睛看万物时，到底是眼光去？还是万物来？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是很复杂的科学问题，在现代物理学、光学出现之前是根本不可能解释的。而东晋名士已经提出来讨论了，我们不能不佩服我们先人的研究精神。